简述僧肇与亚里士多德运动观的比较(2)
关于时间的讨论有许多许多维度和层次,我们只选取几个方面简要梳理。首先,时间是否连续是一个根本分歧,如孔子就认为“逝者如斯夫”时间像流水一样连续不断,而墨子则认为“久,弥异时也”时间是片段相缀连而成,极端的有柏格森将时间看作绵延,芝诺将时间看作是一个一个的点;其次,就是关于时间的有限性、方向性、有无实在性等问题的讨论。我们通常是把时间看作是类似于解析几何里坐标轴般的存在,作为一种或内在性的(如康德式)[3]或外在式(牛顿式)的度规,康德认为时间是我们先天的装置,而牛顿则把时间看作外在客观的存在物,但二者都将时间看作某种我们确定连续性的标尺。由此我们通常所说的运动实质是以时间标度的物在空间上的变化(运动),或者是其自身的生灭(变化),也就说柏格森所说的我们仅仅把握了运动的轨迹[4]。而僧肇在《物不迁论》中表达的时间观,则建立在对这一时间观的批驳上,他以中观思想既破除了关于时间的“常”,却也承认“三世实有,法体恒有”;也就是说其否认了连续的时间的常在性,同时承认了时间片段的实有,并把时间碎片化看待,并由此他得出“不动,故各性住于一世”,物各住一世,所以不能从往至今,也不能从今抵达未来,我们可以看出在这一时间观的不动观是可以成立的;关于这一运动与时间观冯友兰有一浅喻,他说“照僧肇这个意思,一切事物,无论是在时间上或空间上,都好像是一部没有放映的电影片子。在没有放映的时候,一个大动作都分成许多小动作,开始都是不动。这就叫物不迁”。
僧肇这一时空观与运动观给予每一个时间片段以不可替代的价值,从而予以了历史与现在和未来同等的地位。因为在我们通常的时空观过去是历史从属于现在,而由此我们的目光是永远盯着未来,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贝克莱那句“存在即是被感知”中明显地体会到,因为我们永远只能处于现在中,而物的存在需要感知去确定,所以这个过程无疑是永远继续下去的,也就是说物的存在需要一直保持感知,但是如果如僧肇的思想,承认了时空片段的实存,那么仅仅需要在过去某一个时空片段感知一次事物,事物便是存在了。其实僧肇的物不动真正要表达的并不是物运不运动,而是要确认物的存在,破除小乘佛教执着的“无常”。这一点与当代西方哲学家海德格尔的思想有相通处,海氏从死亡的不可替代性出发,承认了每个人的特殊性和不可替代性,也就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并开创了一个自己的世界[5];而僧肇的理念则似乎是这一理念的扩展,他不仅承认了人的这一世的实在性,而且给予每一处在生灭中的事物以实在性。由此事物不是为现在而存在,而是存在而存在;事物也不是不存在,而是在其存在时存在。
僧肇的这一思想无疑是蕴含着其深刻的宗教的、伦理的目的,主要就是批驳小乘佛教[6],因为小乘佛教认为事物“无常”,这纵然世人少了许多的无谓的执着,但也使得人们陷入关于无常的执着中,更重要的是这种思想容易陷入虚无主义,使得价值、意义、德性这些东西失去永恒性,从而使得人们无所适从,更加挣扎而得不到解脱;僧肇的这一思想旨在恢复“常”,由此使得其意义价值得以重塑,不至于陷入虚无。具体而言就是要论证“如来功流万世而常存,道通百劫而弥固”这一类道理,为人们修道成佛提供切实的根据。也就是说僧肇试图在无常中再打捞出有常,使得人们能够做到真正的解脱,这也是他所谓波若智慧的一个层次的体现。
但是这样明显有些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的感觉,这种反经验的时空观不能不说无道理,但接受起来也是不易。所以僧肇也探究了在通常意义上的运动和事物的存在,元康就曾对僧肇的“物不迁”这样解释,“我言去之与住不相反,取其念念变异故,言去;取其各住一世,故言住。此则住犹是去,去犹是住也”[7],也就说运动的关键其实在于“念念”,若从“念念变异”看,自然是我们前面所述的物不迁;但是若是“念念”相连相续则会有不一样的图景,即事物仍然是在迁变。僧肇由此其实解决了两个很重要的问题,一个是同一性的问题,当然这一问题他更多的是在消解而不是解决;另一个解决了运动的悖谬性问题,他将运动宗归到一种感受性、直观性、体验性中,这一点为后来的六祖慧能所阐扬,他那句著名的“仁者心动”即是说运动需要“心”的构建。因为我们只能看到前一个物与后一个物或者前一刻中物和后一刻中的物,或者更多只是感受到了其间的轨迹,而却从未发现那种我们称为运动的东西,所以其实运动其实是一种依赖关系构建的,具体来说就是因果关系构建的,由此便断绝了“常”与“无常”,由此达到此其遮遣的目的。
文章来源:《中国运动医学杂志》 网址: http://www.zgydyxzzzz.cn/qikandaodu/2021/0418/5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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